东山有树自高低,东树有禽自在啼;
可笑东墙不自量,锁定过客无归期。
——《狱中诗·东园》
这首诗作于1999年五月间,其时我从广州被押回,关在杭州城西的东园——杭州市收容遣送站。从此以后,我失去了11年4个月18天的人身自由(以颠复国家政权罪实判刑期为11年)。
入狱,我们是有心理准备的。1998年6月24日晚上,讨论筹组成立中国民主党事宜的时候,就曾经判断要面临10年以上的刑罚。所以对我们而言,入狱后我们可以做什么,可能是我们这些人最为关心的事情。入狱政治犯们,都不约而同地把改变监狱里的人权状况特别是政治犯人权待遇作为己任,而且效果卓着,力虹等甚至为此献出了生命。除此以外,可能就是写作、思考和读书了,最突出的应该是秦永敏先生。浙江朋友在这方面也有突出的表现,王有才、祝正明、朱虞夫、毛庆祥、徐光、王荣清、陈树庆、吕耿松都有书稿或文章写下。毛庆祥甚至还自考了大学。
监狱里的写作条件是需要争取的。我1999年12月进入浙江省第四监狱的时候,待遇是非常恶劣的,包括不准通讯、不准会见、不准和其他在押人员说话、不准向其他人借阅书报,当然也不可能写作。那时候也偷偷的写过几次,要么被举报(安排了3个服刑人员日夜监管),要么查抄。每一个入狱的人,都面临同样的威胁:沦入动物性生存或者工具性生存——剥夺你的思想,强迫劳动。这时候抗争,就显得第一位的重要!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理肯定让我们的生存条件最为恶劣!反过来,抗争了,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对我来说,首先要实现的是人的尊严,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我也知道我仅有的东西是我的生命,我可以做的也只有一件事:把我的生命献给我所追求的民主自由!2000年6月4日,开始绝食,并且做得非常彻底:写好遗书、遗体捐赠书和绝食书面要求(包括读书写作在内的权利要求)。尽管绝食在监狱暴力干预下,7天后结束,我也被关进禁闭室236天(2000年6月7日到2001年1月18日),但我赢得了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和写作的权利!
那时候我给自己的作息安排是:早上读一个小时英语,上午写作,下午读书看报。晚上,开始3年安排了读书,后来感觉写作时间紧迫而改为写作了。
在监狱的11年里,完成了11本书的写作,《卿的事父的园——中国文化问题研究》、《权利政治论》、《中国政略》、《发言——论语发阐》等。目前已经整理好其中一本,电子版的,我附在后面,朋友们指正。
现在想来,11年监狱写作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勇气可言。我记得1998年6月24日晚上我们几个人谈面临的牢狱之灾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是不干的。而到2000年真的需要以生命为自己的追求做最后一件事的时候,不也一样义无反顾么?这就像爬山,远远看去,觉得高不可攀,真的走在路上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所以莫之许兄要推荐我写作勇气奖,我很惭愧。真的需要勇气的,不是监狱里,而是面临威胁的现实社会里的写作!
桃花三月一身轻,眺罢长空作雁行;
破夜乘星沐劲水,汤汤浩浩度春风。
——《狱中诗·桃花》
2013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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